日本第三大银行瑞穗金融集团（Mizuho Financial Group）[1]近日宣布停止为新建燃煤电厂提供贷款。这并不是大新闻，因为在全球范围内，已经有超过一百家金融机构终止了对煤矿和燃煤电厂提供新的贷款，包括日本最大的金融机构三菱日联金融集团，英国巴克莱银行，英国皇家苏格兰银行，法国巴黎百富勤，法国兴业银行，瑞士信贷，德国银行，汇丰银行等知名的金融机构[2]。尽管全球金融机构的资产“去煤化”已经大势所趋，但目前没有一家大型的以中国内地为基地的银行走出“去煤化”这一步。另一方面，煤炭的清洁利用仍然被划分为绿色金融指引目录内[3]，即煤炭的清洁利用项目，虽然带来大量的温室气体排放，仍然被列入“绿色”金融统计，并纳入绿色产业指导目录[4]，而在官方的解释中，没有提及清洁煤必须采用CCUS技术实现近零排放或低排放。

    煤炭是中国目前主要的一次能源，超过一半的电力来源于燃煤电厂。与欧美国家情况有所不同，欧美有丰富的天然气资源，而中国缺乏天然气但有丰富的煤炭储量，因此清洁地使用煤炭生产二次能源能够降低能源供应安全的风险。然而，无论是使用煤炭发电和煤炭制油，煤炭转换和使用带来的温室气体排放是非常显著的。燃煤发电带来的直接碳排放在750至1000 克/千瓦时，燃气发电直接碳排放在350至500克/千瓦时，而风电，太阳能光伏以及核电都在50克/千瓦时以下。中国与欧美能源结构的差异导致电力碳排放系数远高于欧美水平，在应对气候转型风险上，如果不采取及时行动，将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例如未来中国出口产品或面临按照内涵碳排放量被征收惩罚性的碳关税的风险。

    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是目前唯一一项能够在使用化石能源的同时大幅度减排温室气体，实现近零排放的技术。国际上的部分绿色金融标准明确指出，化石能源的使用如果不具备CCUS技术，将不会被视为‘绿色资产’，如英国的气候债券标准[5]、 国际资本市场协会的绿色债券标准[6]。由于CCUS的能耗和成本，往往不在政策层面和企业层面受到足够的重视。甚至煤炭行业的专家和官员也没意识到紧迫性。我们曾经听过一些学者或官员，引用“一夜回到解放前‘之类的俗语形容采用CCUS技术对煤电效率的影响。煤电以及煤炭的其他途径利用终究要面对碳排放带来的成本和政策压力，可能是来自国内的，也或许是国外倒逼的，这一天并不遥远。

    我们预期，中国煤电未来的竞争力将取决于煤炭通过CCUS实现近零排放的平准成本，能否低于欧美燃气发电通过CCUS实现近零排放的平准成本。在新冠疫情后，中国国家能源局的煤电需求预警[7]全面飘绿意味着，一些新建的燃煤项目即将开工，政府或金融机构却没有对其气候转型风险进行预警，或要求新建煤电提交未来CCUS改造的方案。回到煤电厂融资，可惜中国金融体系目前没有向燃煤电厂发出气候转型风险的信号。如果中国绿色金融标准涉及国内发展需要和能源结构的现实，中国的气候金融有关标准或许能够仔细考虑如何与国际趋势衔接。日本和中国的经济都在新冠病毒疫情中的受到重创，两国在疫情中相互支持。中国和日本同样依靠大量的能源进口，在金融机构如何应对气候变化转型风险的经验分享上，或许也可以再次发扬“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精神。

[1]瑞穗金融集团也是世界前二十大银行

[2] Institute for Energy Economics and Financial Analysis (IEEFA),2020. Financial institutions are restricting thermal coal funding. https://ieefa.org/finance-exiting-coal/

[3]国家发改委，2015. 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关于印发《绿色债券发行指引》的通知. http://zfxxgk.ndrc.gov.cn/web/iteminfo.jsp?id=2363

[4]国家发改委，2019. 绿色产业指导目录（2019年版）. https://www.ndrc.gov.cn/fggz/hjyzy/stwmjs/201903/W020200217416444788586.pdf

[5] Climate Bond Initiative, 2018. Green Bond Screening Methodology. https://www.climatebonds.net/files/files/Climate-Bonds-Initiative_GreenBondMethodology_092018%281%29.pdf

[6] International Capital Market Association (ICMA), 2016. Green BondProgramme: Information Template. https://www.icmagroup.org/Emails/icma-vcards/AfDB_%20Market-Information-template.pdf

[7]国家能源局，2020. 《关于发布2023年煤电规划建设风险预警的通知》.